Keywords: Callas, Castrato, Farinelli, Vitas, Falsettist, 米良美一
有时, 会很郁闷地想, 为何耶和华如此厚爱男子?
他的儿——主耶稣, 是以男子的姿态行于地上;
夏娃是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的;
于顶峰的总又是男人!
甚至, 连最美好的声音也是赐予男子的!
曾经, 一直以为Maria Callas已穷极人声的美好!
为她的红颜薄命扼腕不已! 但却不能责怪Onassis, 毕竟爱情是你情我愿, 怪只能怪Callas太天真! 太自信! 但最重要的是她不该用她那天籁的歌喉去做赌注!
所以, 我喜欢的是未遇见Onassis的Callas, 清澈的!饱满的!是含苞的花骨朵, 是盛放前满心欢喜地等待!
只可惜! 这朵绝艳的花还未彻底盛开, 就被人折走, 插于清水, 盛在琉璃瓶中, 置于富丽的庙宇上, 成为其间最华贵的装饰!
但再漂亮, 终究是植物! 离开了土壤, 终是无法久远的!
于是, 这株令人无限期待的花朵终因无根, 而错过了最绚烂的花期! 未及怒放, 便已匆匆凋谢!
无论之前是如何地被视若珍宝、捧如明珠! 终究也只是装饰!
所以花已枯萎了, 理所当然也该被遗弃了……
因此, 之后的Callas我也终将她舍弃! 虽依然能打动人, 但却无法打动我!
一个从未攀至峰顶, 就已仓然跌落的歌者, 我从不稀罕!
这一点, 我和Onassis同样无情!
我愿意记住的是尚未被荣华富贵耀花了眼的Callas!
单纯、真诚地歌唱着!
但后来, 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井底之蛙, 世界上原来还有比Callas更美好的声音!
那就是Castrato!
初次听到Castrato是因为“Farinelli“这部电影(在颤栗之美中将专门介绍这部电影)。
低音处, 百转千回; 高音处, 层峦迭起, 扶摇直上, 凤鸣鸾和。
那声音如珠玉飞溅、金石裂帛, 是让人穷尽词汇的天籁!
我在屏幕外听的是满头大汗, 浑身发抖!
和死党两人面面相觑。
太可怕了! 这种妖娆刻骨的声音竟然出自于一个男人的胸腔, 尽管他是一个Castrato!
所以看台上有人和我一样呆若木鸡, 甚至有人呼吸阻滞, 晕厥过去。
而这个人, 正是Handel, 曲目的作者。他没料到, 有人真能唱出他那首不属于世间的歌曲。
比起Castrato, Callas就像个才牙牙学语的婴儿!
于是, 决心发动一切力量去找有关Castrato的唱片。
只是, 很快满腔的热情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斩草除根地一点儿火星都不留!
最后一个Castrato死于19世纪60年代。20世纪才发明留声机, 真是残酷地不给我留一丁点希望!
Castrato即是“阉伶“的意大利语, 他们主宰着16世纪至18世纪上半叶的歌剧舞台。
在公元367年劳第契阿会议之后, 教皇剥夺了人民在宗教集会上歌唱的权利, 交由受过训练的唱诗班负责包办。
再加上“妇女在教堂必须保持缄默“的禁条, 故唱诗班的高音部便以男童演唱。不过当他们声音成熟没几年, 又得面临变声期的自然淘汰, 因此就有教堂以“Falsettist“来代替, 然而音质总是有点不太自然, 而且也只能达到女中音的音域。但来自西班牙的假声歌手却有秘诀, 能够唱到女高音的音域, 而后音乐学者发现他们其实就是阉伶(Castrato)。
而到了16世纪, Castrato进入了鼎盛时代, 象Farinelli这些伟大的阉伶歌唱家, 他们演唱的曲目如Riccardo Broschi专为Farinelli所写的“战斗“类型的返始咏叹调“Qual guerriero in campo armato“对现代女高音来说几乎都是“Mission Impossible“。
Castrato的演唱技巧可以说穷尽了人类声线所能达到的极限, 诸如High c之类的高音对于技艺高超的Castrato来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 他们在低音区的表现同样出色地令人叹为观止——而且很多歌曲几乎是从High c直接冲向低音部, 中间不存在任何过渡的缓冲区。并且这些低于High c2个半到3个八度的低音还是密集轰炸, 更“刮三“的是其中还有数不清的装饰音, 这比高音区的花腔还要难, 连音更是要求个个均匀绵密, 绵长的乐句需要极强和平稳的气息支持, 换做现在的女高音, 不是早已唱得支离破碎恐怕也差不多快断气了!
所以, 那些专为Castrato所谱的搀杂着无数大跨度音程的跳音、捷音、滑音以及各种各样的装饰音和变唱的作品早已因为Castrato的过世与其歌唱传统的没落而置放在博物馆中积灰, 数百年无人问津。
即使电影中Farinelli那让我四肢冰凉的歌喉也是依靠电脑技术合成的, 机器的声音尚且能让人如此倾倒, 不知真若是Farinelli本人浑然天成的歌喉又会是怎样的妖娆、魅惑人心?
无法亲身聆听Castrato那艳丽无匹的音喉确实有些让人感叹生不逢时, 但转想以身体的残缺与尊严的沦丧为代价来换取声誉和秉异天赋, 代价也未免太大一点儿。
生如夏花,
从盛开至凋谢,
不过一夏
也许就是在形容Castrato!
因残酷而美丽, 因美丽而残酷!
这就是世间不忍卒睹却又真实无比的法则!
只是这种冰冷的艳丽一如嵇康之《广陵散》成为我们心中妖娆却永远无法复制的绝响……
一天, 终于在一家鬼影幢幢的音像店淘到了寻觅已久的《Farinelli》的原声CD, 价钱贵得像打劫! 幸好身边携带着一自动ATM取款机, 狐假虎威地充了会款爷!
抢下这张CD, 也算是聊以自慰地弥补无法聆听Castrato绝世歌喉的遗憾。
无奈, 就算以逃命般地速度到家, 音响还是被人捷足先登。只能窝进房间开电脑, 才发现邮箱快被一死党撑爆了, 正恼火他发了什么垃圾来和我邮箱过不去, 是一段视频——一个男人的演唱会——他就是Vitas!
俄罗斯人, 22岁, 主业是服装设计师, 从来不接受采访。
这便是我们所能知道的有关这个神秘男人的全部资料!
看到那段视频的一瞬间, 我便倾倒, 立马“拜倒“在Vitas的西装裤下, 恍惚间以为是Farinelli的重生, 那高唱入云的声音是在万仞峭岩上偶遇的一株雪莲, 是“众里寻他千百度, 暮然回首“的惊艳!
歌声已足以让人心神迷醉, 再加上气势磅礴的台风和妩媚臃懒的神态, 呀呀呀! 实在称得上是一尤物啊! >_<
可谓是“一见Vitas误终生“, 然后是MV、专辑的一发不可收拾, 瞅着那如天书般地俄文却异样地亲切, 甚至还盘算起有没有什么俄罗斯关系, 好给我带Vitas的CD!
的确, Vitas的高音飚得之高实在匪夷所思, 难怪许多人都怀疑他是不是 Castrato?
让我惊艳不止是他的歌喉, 还有他曲目的编排, MV的创意。极尽华美、神秘、诡异、充斥着晦涩深奥的元素。使他的歌曲不是肤浅稍纵即逝的流行, 而有一种庄严肃穆的宗教之感, 仿若VODKA的浓烈后劲十足!
Vitas凭天赋和技巧的融合再次触及到Castrato的高度, 带来的是一场视听的飧宴。
他是百年前Castrato妖娆绝响后一次惊艳回声!
上帝啊! 是如此地偏袒!
曾经他改造男人的身体而获得让女人无法企及的天籁;
而后又在21世纪创造了一精灵再次用歌喉震撼了世界;
甚至, 仅单靠技巧男人也足以发出美妙无比的音色!
那就是Falsettist!
Falsettist即假声男高音, 是男声演唱音域最高的一种男高音, 他的音域甚至与女高音和女低音的重叠。这种演唱不像阉伶要借用到生理上的手术, 而是使用特别的声乐训练。
中世纪起, 由于不允许女人的登台, 凡是女性的角色不是由Castrato, 就是由Falsettist担任。
所以, 中世纪以来的的歌唱型式中就一直存在着为这种角色写作的习惯。并根据Falsettist音色间的差异分为Alto和Countertenor。
Male Alto是中世纪曾盛行过的一种高的男声, 演唱者为成年男子, 能用假声唱到女声的高度, 音质比较柔弱近似女声, 当时的教堂严禁女子唱诗, 圣咏合唱的中音部由假声男高音(alto)或童声(boys’ voice)演唱,后来才改用女声。
Countertenor是中世纪至Bach、Handel时期曾盛行的一种男声, 演唱者为成年男子, 在自然声的基础上, 依靠自由移动至高处的喉头位置, 和充份发挥头腔共鸣而唱到女声的高度; 音质则始终保持男声的特点, 高音区也不像Alto那样柔弱, 而是清澈、透亮, 音域很宽。
可惜, 在现代社会中已很少在Opera中起用Falsettist扮演女角。
所以, 我第一次接触Falsettist是在宫崎骏动画《幽灵公主》中, 初次听到其主题曲“もののけ姬“便很是喜欢——清醇浑厚的美声唱腔, 暧昧的音色和迷离的演唱基调, 铺陈暗示了人与自然的平衡和冲撞,与《幽灵公主》主题交相辉映。 歌声中女性化的柔美特质再加上“米良美一“的名字, 让我理所当然地认定歌者的女性身份。
直至偶见歌者的照片, 吓了一大跳, 照片是一五大三粗, 如假包换的男性。那时还想若是一个人妖, 以他这幅“卖相“也实在太丢人了! 但怎么也想不通如此柔和婉转的声音是如何从这样一个男人口中发出。
后来, 才知道原来还有Falsettist这一回事。
米良美一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Falsettist, 所以因好奇而关注, 陆续买了他为动画《莲如物语》配唱的主题曲, 以及与世界顶尖花腔女高音葛贝洛娃合作的CD。演绎地都非常精彩! 尤其是后者, 与葛贝洛娃相比, 米良美一毫不逊色, 显示出超凡的歌唱水准。
比起Vitas, 米良美一没有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毕竟相貌上要扣取一些分数^o^)。
但他是青瓷的酒酤中盛放的乌梅酒, 冷淡的梅香里掺了湿润的酒气, 闻起来暧昧而缠绵, 含在口中是丝丝的清甜和淡淡的微醺。
这种美好是三足鼎中所焚的龙涎, 是缕缕暗香浮动中所能细细回味累积的惊艳!
因着米良美一的缘故, 我又陆续认识了诸如David·Daniels、Mathis等歌手, 而Falsettist也作为一单独地唱片项目为我所关注。
Callas是早逝的舒伯特, 在尚未喷薄出更璀璨的音符前, 如流星般划长空而去, 留给聆听的人无尽的惋惜……
Castrato是帕格尼尼的加农炮, 是魔鬼肠制的琴弦, 撒旦手牵引的弓, 在绝世的登场之后, 是无法挽回地再现, 惟有安置在玻璃盒中的加农炮让人追思过往那辉煌与壮丽的只字片段!
Vitas是李斯特指间流泻的缤纷琴音, 是精致的、跳跃的、绚烂的、梦幻的南曼库瓦高原*, 是无限的惊喜, 无限的期待!
Falsettist是高山流水的焦尾*, 铮铮的金石声宛如静水流深的川河, 在平静中蕴藏着力量, 是物哀、空寂、难以琢磨的深思与猜测……
对他们, 我曾经惋惜、伤感、凭吊、激动、陶醉,
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的喜欢!
但至少, 曾经
他们都让我感动!